后悔的泪水

从小，爷爷就十分疼爱我。在我学会站立之后，他便常常让我站在机车的脚踏板上，骑着车带我去“绕一圈”。“绕一圈”是我跟爷之间的咒语，“一”并不是实数，因为我总会乐不思蜀。夜市的游戏、零食都是我们的甜蜜回忆。机车的脚踏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地，但有爷爷的双手环抱，对我而言就是温暖的天堂。五岁以前，我和爷爷的世界是如此紧密，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爷爷在我上小学那一年得了糖尿病，病情每下愈况。他渐渐不良于行，后来甚至还截掉了几根脚指头。情况好的时候，我可以抱抱他；最坏的时候，他还曾经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那时我的心常常是系着爷爷的，因为我非常担心他会突然离开我。
而上了初中，情况却彻底改变了。我们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搬到外地，与爷爷分隔两地。电话从每天一次，到每个礼拜二、三次，到一个月二、三次，后来只有节日时或有事才会通电话。好多好多的杂事一股脑塞进我的生活，让我永远都在忙。作业、考试、与同学的约会，让我几乎忘了那些年在我心里最放不下的人──我的爷爷。初三开始后，我更是投入极多时间和心血在准备中考，很多次爸妈询问：“要不要回爷爷家？”都得到我否决的答案。因我心想，爷爷的情况这几年比较稳定了，应该不必那么担心吧？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念书啊！没想到，无数次这一个取舍的念头，竟换来令我心碎的天人永隔。一天早上，爷爷在睡梦中陷入昏迷，送到医院时已停止呼吸心跳。我得知这个噩耗后，呆坐在椅子上好久好久，眼泪无声地不停掉落在地板上，积成悔恨与自责的泪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我不经意想起这件事时，心口还是有一种悲伤的感觉涌上来，几乎让我窒息。虽然事情过后，大人们听到我的遗憾，都会纷纷安慰我：“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你考上好的学校，爷爷不会怪你没有陪他的，他一定为你感到骄傲。”是这样吗？亲爱的爷爷。但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做选择，我一定不会再“没有时间、考试比较要紧”这些烂借口来牺牲“陪伴你”这么珍贵的事情。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代价是生离死别的取舍啊……舍了你，我得到了什么，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