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传统节春节的第六天,我来到了位于黑龙江省大庆市东风新村金秋托老所。这个托老所坐落在一个单元楼里,整个的占地面积200平米住着10多个人。在我没来这里以前一直认为养老院,托老所这一类的地方是用来收留那些膝下无女的老人,而当我了解这个的地方后才发现,这个托老所收留的还有一些被社会抛弃的有各种各样疾病的中年人和孩子。
本来我们考虑的是在吃饭的时间,帮助所长给老人们做饭,但是由于他们的吃饭时间比较早,错过了,所以我们只能跟那些老人聊聊天解解闷。(在后来与所长的谈话中得知,与老人们沟通是日常工作中重要的一项内容,他们需要与外界的交流)一进门,我们就感受到了与室外节日气氛完全不吻合的寂静与阴冷。待我们与所长说明了来意后,所长便热情地配合我的工作。所内整体的环境较其他敬老院来说,很不错 ,至少没有什么异味。
我第一个见到的是一个八十六岁高龄的老奶奶,走进她的屋子,第一感觉只有两个词,简洁,冷清。她自己在床上摆着扑克,看到我们后。她表现的特别热情,一问缘由,才知道,自从入冬以来,她除了到过客厅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她慈祥地说:“人岁数大了,身子骨弱,容易得病,也不能磕碰,我就不出去了。到现在有一个冬天都没看到过生人了,真高兴。”起初,老奶奶还有些拘束,不一会儿,老奶奶便放开了。我们不停地谈论着她的事,说到她自己,嘴就没停过。她耳朵背,我说话都要大声并且慢慢的,她有三个儿子,她跟着大儿子来到大庆,但是因为婆媳之间的不和。大儿媳对她很不好,她也不愿意受气,就来到了敬老院,独自度过晚年。经过交谈,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胡凤兰,是这个托老所年龄最大的老人。这一生经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到了晚年,却因为小脑萎缩,回忆的只能是一个个颠倒错乱的记忆碎片。我们问她的老家在哪里她说在铁岭,一会又说在通河,最后才确认是沈阳。虽然耳背健忘,但是我瞧她的身子骨较同龄人已经很强了。从一开始见到我们就从床上起来给我们让座,到后来滔滔不绝的连说带比划的倾诉。聊了很久,无论是她的暖水瓶在倒水时突然炸裂,脾气怪异的她怀疑是室友安装定时炸弹害她,还是假牙掉进厕所让她欲生欲死;无论是用捡来的彩纸做纸花装饰植物,还是一到新年就将钱全部花光等待着死亡而在新年过后继续攒钱,在我们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攸关生死。而且脾气怪异的她,不能和城市里的人拥有同样的话题去交谈,她更喜欢回到农村乡下和邻居们聊天。但由于子女的原因,不能住在乡下。
在我们离开她要去看望下一个人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她非常热情的送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并且请求我们有时间多来看看她,她很孤独。
第二个见到的是一个因为三岁那年打针,由于护士的失误对大脑造成了永久性的创伤的仅有20岁的花季少女——李雪娇。当我见到她的第一面,我一下就被震惊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活动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一个跟我同龄的孩子,躺在敬老院的床上,被离婚的父母所抛弃,尽管这样,她依然面对镜头展开了笑颜。一次活动让我明白了两种不同的人生。小雪(李雪娇)全身类似痉挛,手指蜷缩,紧紧地夹在一起,分不开。而双臂肘部外拐,且双手无法相握,表达自己的表情时,无法控制面部肌肉,导致面部扭曲。她没有一天上过学,但是通过每天不停地看电视,自己学会了很多字。小雪口齿不清晰,不能表达得很准确,有明显的交流障碍,以至于我们在对于小雪的了解反而比胡凤兰老人要少,只能通过所长的介绍来了解。
带着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间屋子。回到了大厅,所长给我们介绍了托老所的其他情况。他告诉我们,这些年老的人,收费大约为每个人1000元左右,而年轻些的人大约在600~700之间,而这些钱事实上只够她们的伙食费。所长说,他最初开这家托老所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没想到刚开这家店的第二周,就有一位老人去世了。那天早上只有20多岁的所长夫妇叫老人起床时,发现他已经去世了。小夫妻没有慌张,关好老人的房门,不声张的与其他老人开早饭,另一方面迅速联系他的家人。而碰巧赶上他们家搬家了,留的手机号又是错的, 只好一个一个号码的试,经过一番忙碌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但是他的家人来了之后却嫌弃,不给老人穿寿衣,最后是所长给老人穿上的。 老板说现在挣的钱除去房租几乎入不敷出,从最初的盈利目的渐渐地转变成不愿抛弃这些已经被社会抛弃的可怜人, 他们是一群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他们的一生都将在这里度过。
离开这的时候,我的内心很沉重,如果我们对生活不满意的时候, 想想他们, 你会觉得面前的苦难不值一提。我曾经很多次在电视上看到中央领导慰问这些敬老院的老人,和那些低保人群,留给自己的印象仅仅是握手聊天的镜头。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以往的印象,将永远烙印在我记忆中。